(表达性艺术故事)拖延者 云翔传  二

(表达性艺术故事)拖延者 云翔传 二

表达性艺术疗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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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翔小时候住的院子拆了,建成了一排排的高楼,云翔家也搬到了楼里住,但是云翔很怀念小时候的院子。
 
他经常会梦到又回到小时候,那个院子还在,葡萄树的叶子也是郁郁葱葱的,而自己还是那个在树下玩耍的小男孩。院子里墙上的青苔甚至还在,上面还有自己歪歪斜斜写下的名字。
 
“云翔,你长大了要当什么啊?”
 
“博士!”
 
“真有出息……”
 
突然梦就醒了,那个有葡萄树的院子就消失了。那个梦想当博士的小男孩也消失了,剩下个一事无成的自己。
 
 
因为功课成绩不好,所以父母给云翔花钱学习画画,考取了艺术学校。
 
一开始,云翔觉得挺骄傲,因为自己是搞艺术的。每天在画室里画啊画,而且画得还挺不错。
 
但一开始的作品大多是临摹别人的,后来到了艺术创作阶段,云翔却发现了自己的一个问题:就是自己大脑里竟然很难留下画面。
 
这是一个云翔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。他只是在创作的时候发现大脑经常空白,在现实写生中看过的那些画面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。在这种情况下创作就很难去描绘细节,画面就变得模模糊糊。
 
为什么会这样呢?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,云翔也慢慢回想起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事,比如经常认错人、把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弄混,其实是记不住那个人的样子。
 
再仔细想想,自己确实回忆不起来自己爸爸妈妈鲜明的容貌记忆来,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。
 
还有就是自己经常丢三落四、找不到东西,是自己也无法回忆起放东西的地方。那些细小的细节,自己经常看不到,或者看到了也记不住。比如明明放在手边的画笔,却找来找去找不到。
 
这样的问题一开始并没有给云翔带来多大影响,或者说有影响,但是被他给忽略了。但是当一个人创作作品的时候,就发现自己没法描述细节、没法描述那些栩栩如生的东西、没法描绘出丰富的情感来。就实在是种打击。
 
所以云翔后来就变得不爱画画了,转向生物学的研究,又转向对人的研究,他想知道为什么人与人竟然会有这些不同?之前他认为所有人应该都是一样的。
 
一晃眼毕业了,家里人找关系给他安排进去宣传部工作,因为有画画特长,但是他不去。他正在研究哲学与宗教,他想去西藏采风。家里人坚决反对,那个地方既艰苦又危险。但是他一心想去,就不告而别离开了家。那一年他二十三岁。
 
他去的是一个寺庙,那里找一些志愿者教当地的孤儿学习。他坐车到成都,从成都又坐车一路颠簸,海拔渐渐升高,他一开始有点头晕,但慢慢就适应了。
 
车开在海拔三千米以上的高原,一开始还有很多城市和行人,慢慢地人越来越少,白云离人越来越近,慢慢地就飘到了公路上,一团团地和大棉花糖差不多。
 
白天的景色很美,但是到了晚上就很冷。进高原前穿的还是短袖,在高原上夜里就开始穿棉衣了。这些极致的反差正是云翔想要的生命体验。原来生活的变化如此之大,完全不是自己平时的生活所能体会到的。
 
最后一段旅程是寺院里人开车来接的,因为那段路没有通车。竹庆活佛是寺庙里的住持,他开了一辆越野车亲自来接云翔。为了早点赶到寺庙,所以夜里依然在赶路。十二点后,外面下起了雨,气温降到了零度以下。汽车在山里盘旋着,最窄的地方,路只能容一辆汽车通过,旁边就是万丈悬崖,没有一丝护栏。
 
云翔坐在后排,他不敢坐靠悬崖的左边位置,因为天亮的时候,看车窗外面就是空的,车轮外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,看一眼就会头晕。活佛还和车上的人谈笑风生,车上还有另一位从香港来的志愿者。
 
到了夜里一点多的时候,活佛突然说:“不好!”原来他那辆越野车过于老旧,方向盘竟然掉下来呢。他一边安慰着车里人说:“没事。”一边拿出个老虎钳扳着方向盘继续开。
 
云翔内心震撼极大,一方面随时有可能没命。车子方向没把握好可能会掉下去摔死,车子要是熄火了也可能会冻死。另一方面活佛和大家谈笑风生的,虽然汉语说得不是很流利,但是显示出这种情况很稀疏平常,他经历过多次已经极有经验了。
 
如此危险,又如此放松。生命究竟是难以把握呢?还是可以轻松把握呢?云翔在此时竟然有了一种超脱的感觉。他也放下心来,安心在车上睡起了觉,生死的事情就交给活佛去处理吧。
 
不知不觉,已经夜里快三点了。又听见活佛的声音说:“到了!”
 
云翔一咕噜爬起来,车子已经开出了山里,来到一片大草原上。远处有许多的光点,车开近一开,原来是有很多的人在路边等着,有大人也有小孩。他们是寺庙里的人,是来迎接云翔他们的。不知道他们在夜里等了多久,这时候已经三点多了,极其寒冷。
 
下车后,云翔就被一群孩子围了起来,他们用不熟练的普通话说:“老师好!”有的孩子还问:“老师你冷不冷?”然后把云翔的手放到他们热乎乎的怀里捂着。这股暖流从孩子们的身上流到了云翔的心里。
 
但是云翔不知道该怎么表达,他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。从小到大,他好像不记得自己被谁抱过。也没有经历过谁直接告诉他:“我喜欢你”这样的事情。
 
 
所以他只是对那些人腼腆笑了笑,被那些人拥到帐篷里,帐篷里的桌子上堆满了食物、饮料。活佛让他们随便吃,周围的人用夹杂着藏语的普通话纷纷和云翔打招呼。孩子们被赶回宿舍睡觉了。这些孩子冒着寒冷一直等到夜里三点多,只和云翔他们见了几分钟的面。
 
但是这几分钟的记忆却深深印在云翔的心里,他知道自己将要在这个体会和以往不一样的人生了。
 
聚会没多久就结束了,云翔被带到睡觉的地方,是一个地铺,用垫子铺在地方。这个学校是刚刚建设起来的,什么都没有,老师学生全睡在地上。好在九月底还不算冷,加上已经又累又困了。云翔和香港来的老师很快就在垫子上进入了梦乡。
 
 
第二天早晨醒来,云翔睁开眼睛:藏式风格的房屋、毯子。他已经在远离家乡千里之外的藏区了。
 
打开门,一股清冷的凉气迎面扑来。真冷!家里的朋友应该还穿着衬衫吧!云翔身上套了两件毛衣,再加一件冲锋衣,才勉强觉得不冷。
 
云翔去学生宿舍看看,学生们已经在生火了。每间房屋必须都要生火,否则冬天是过不下去的。学生们也睡在地上,男生睡在左边的房间里,女生睡在右边的房间里,火炉在中间的房间。
 
孩子从一年级到六年级的都有,小的三岁左右,大的有十七岁了。男生女生加起来有七八十个人,大的孩子们有的在生火、有的在提水帮做饭、有的在给小孩子们穿衣服梳头。他们见到云翔后有的会害羞、有的会大胆围上来说话。大部分的汉语说得都还流利。
 
云翔转悠了一会,又到厨房看了看。厨师把大袋的土豆倒进锅里煮,土豆没有削皮,只是洗干净了。今天为了迎接新老师特别加了餐——土豆牛肉。这算是大餐了。几个大孩子有的在往炉子里添火、有的在洗土豆。所有的人脸颊上都带着红红的“高原红”印记,眼睛全都黑黑亮亮的。
 
大概到了七点钟,饭做好了。一个孩子叮叮地敲响了食堂门口的钟,宿舍里的孩子就开始集合,在食堂门口排成两队。另外两个藏族老师也出现了,一位男老师、一位女老师,他们是本地的人,帮助活佛来给孩子上课的,分别上藏语课和经文课。
 
饭后活佛给老师们开了会,云翔见到了学校的其他人员。除了两外藏族老师,还有厨师和他的妻子,管家和管家妻子、活佛的妹妹甘措、司机白玛卓巴。这八个人是学校常驻的,活佛不经常在学校里。现在加上云翔他们就有十个人了。
 
云翔被分配教语文和美术,香港老师年龄大概四十岁左右,和云翔住住同一个屋里,云翔喊他老魏。老魏被分配教数学和体育。活佛的妹妹甘措教唱歌和跳舞,藏族的人全都能歌善舞。
 
厨师和管家以及他们妻子汉语都说得不大好,所有云翔有什么事情一般会去找甘措说。司机白玛卓巴比云翔大两岁,汉语说得很流利,经常和云翔有说有笑的。另外两个藏族老师也很热情,只是云翔不了解当地习俗,就不大敢随意和他们聊天。室友老魏就成了和云翔说话最多的人。
 
老魏算半个佛教徒,说半个是因为他信得并不虔诚,虽然他懂的不少,经常给云翔说藏传佛教的各种知识和当地的习俗。比如他们所在的学校寺院属于宁玛派(红教)的六大传承寺庙之一,著名的人物是莲花生大师。曾经网上有首流行的诗歌《见与不见》:
 
你见,或者不见我。
我就在那里,不悲不喜。
 
你念,或者不念我。
情就在那里,不来不去。
 
你爱或者不爱我,爱就在那里,不增不减。
你跟,或者不跟我。
 
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,不舍不弃。
来我怀里,或者,让我住进你的心里。
 
默然、相爱,寂静、喜欢。
 
 
这首诗的作者并不是仓央嘉措,而是扎西拉姆·多多。原名叫做《班扎古鲁白玛的沉默》,白玛是藏语莲花的意思、古鲁是上师,班扎是金刚。班扎古鲁白玛就是指莲花生大师。
 
学生们每天吃饭之前必然是要念经的,聚会的时候也要念经,他们中的一些人长大后就会出家成为佛教徒。另一些人呢,活佛希望他们能学一些技艺,能养活自己。
 
这些孩子大都是寺庙周围一些贫困家庭的孩子,有的父母去世了,有的被遗弃了,有的因为养不活被送到这里,各种奇怪的原因都有。如果不来这里,他们大概率会以乞讨为生。从某种角度而言,这是云翔与这些孩子的缘分相互交织,从而使双方的人生都发生一些改变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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